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羅田論壇

標題: 清呻心吟 [打印本頁]

作者: 清心 時間: 前天 14:02
標題: 清呻心吟
本帖最后由清心于 2025-7-31 14:52 編輯

五十開外的清心，鞋帶系緊的不是遠行的浪漫，而是生計的繩結(jié)。五月風起，把自己連同行囊一并拋擲到了這地球的屋脊——西藏林芝波密，成了川藏鐵路上一個移動的標點。雙足踏上這方土地，胸腔里仿佛打翻了陳年的五味鋪子，酸咸苦辣辛，一股腦兒涌上來，沖得人眼眶發(fā)熱，卻又辨不清是哪一味占了上風。此情此境，“少壯不努力”這五個字，才真真切切從書本里跳將出來，化作一枚沉甸甸的苦果，卡在喉嚨，咽不下，吐不出，只能任由它那澀味絲絲縷縷地滲透，回甘？怕是奢望了。

抬眼，天藍得像個巨大的琉璃罩子，罩著這莽莽群山。云絮低垂，仿佛唾手可得，偏又冷得像塊冰。風是高原最勤快的信使，無孔不入地鉆進來，提醒你此身何處。剛喘勻幾口氣，那名為“歲月”的隱形債主便笑瞇瞇地遞上了賬單——腦袋沉重如灌了鉛，呼吸短促得如同剛跑完一場看不見終點的馬拉松。唉，不服老？高原的稀薄空氣就是最嚴苛的考官，專治各種嘴硬，專揭歲月的底牌。

環(huán)顧四周，雪山靜默，亙古如斯。它們頭頂皚皚白雪，像一群閱盡滄桑的老者，不言不語，卻把一切都看在眼里。置身于這浩渺天地，腳下是尚未成型的鋼鐵長龍，心中那點因“老大徒傷悲”而生的迷茫與自嘲，忽然變得渺小如塵埃。宇宙何其遼闊，地球也不過是個大些的施工現(xiàn)場，眾生熙攘，誰人不是在各自搬運著屬于自己的那段時光？年少時遺落的沙礫，如今已堆積成需要攀越的山丘，怨不得旁人。

也罷！清心，清心，這名號本就不是與生俱來。是歲月這口大鍋，把浮華、躁動、不甘，一遍遍地翻炒、熬煮，最終逼出那一點點沉底的澄澈。在這離天最近的地方，我耍著大勺，也耍著被時光磨礪過的自己。腰會酸，氣會喘，每一耍都耍著現(xiàn)實的粗糲。然而，看那川藏線路基執(zhí)著地向前延伸，一寸寸刺破高原的寂靜，朝著未知的遠方挺進……心中那點無味的雜陳，竟也被這宏大的背景悄然稀釋。

明日，太陽依舊會從雪峰背后奮力躍出，光芒萬丈。清心老漢我，拍拍塵土，深吸一口凜冽的高原之氣——得嘞，接著耍！哪怕這“耍”字里，浸透了半生的況味。